——記中國國家博物館藏山東東阿曹植墓出土陶耳杯
三國·魏 陶耳杯 山東東阿曹植墓出土 國家博物館藏
中國國家博物館收藏有一件耳杯,1951年6月出土于山東東阿的曹植墓。在崇尚飲酒的世風影響下,曹植與酒結下了不解之緣。酒為他帶來了豪氣和才情,也使他遍體鱗傷……
耳杯常用作酒器
曹植字子建,是曹操之妻卞氏所生第三子,與兄長曹丕是一奶同胞。他“生乎亂,長乎軍”,從小就聰穎不群,學識淵博,文采絕倫。但他任性而行,飲酒不節,后半生遷徙流離,憤懣不已,雖七步成詩,然“抱利器而無所用”。232年,曹植去世,謚號“思”,意為追悔前過,世稱“陳思王”。第二年,其子曹志遵父遺囑歸葬其于東阿魚山。
據清代《東阿縣志》記載:“魏東阿王曹子建,每登魚山,有終焉之志。后,徙王陳,薨。其子志,遵治命,返葬于阿,即山為墳。”
曹植墓位于東阿縣城南19公里處的魚山西麓,依山營穴,封土為家,始建于魏青龍元年三月。墓葬平面呈“中”字形,由甬道、前室、后室三部分組成,墓葬朝向為坐東面西,墓葬全長11.40米,寬4.35米。1996年11月,東阿魚山曹植墓被國務院定為全國第四批重點文物保護單位。
曹植墓中所出土的132件文物,大都為比較粗糙的陶器,還有幾件石器和料器,沒有發現其他什么貴重物品。這符合其父曹操一貫倡導的“令民不得復私仇,禁厚葬,皆一之于法”和其兄曹丕在遺令中規定的“無藏金銀銅鐵,一以瓦器”。當然,曹植生前的生活是比較困苦、潦倒的,“既徒有國土之名,而無社稷之實,又禁防壅隔,同于囹圄”,死后亦難以厚葬。
現藏于中國國家博物館的這件耳杯為灰色陶質,長約11厘米,侈口,淺腹,雙耳,平底,1951年6月出土于山東東阿的曹植墓。
耳杯又稱杯、具杯、羽觴,是三國時期常見器物,基本形制是扁橢圓,弧形壁,淺腹平底,餅形足或高足,口緣兩側各有一個半月形耳或方形耳。這種形制始于春秋戰國,是由橢杯、舟等演變而來,盛行于秦漢至魏晉南北朝,唐代以后便很少見到。其材質有漆木、青銅、金、銀、玉、陶等,其中玉耳杯由諸侯王、列侯等身份地位比較高的人使用,漆耳杯使用者范圍較廣泛,上至帝王諸侯,下至一般貴族均可使用。
耳杯常用作酒器以飲酒,《楚辭》云“瓊漿密勺,實羽觴兮”,意為用勺子往耳杯里添加美酒;《漢書》曰“酌羽觴兮消憂”,表達的是以耳杯盛酒,飲酒消愁。浙江寧波西南郊西漢墓出土的漆耳杯內書有“宜酒”字樣,湖南長沙馬王堆1號漢墓出土的漆耳杯內有“君幸酒”,湖南長沙湯家嶺西漢張端君墓出土的青銅耳杯上有“張端君酒杯”,皆為耳杯作為酒具的證明。
耳杯也可能是茶器
耳杯除了用于飲酒,還可以用來喝茶嗎?
中國人對茶的認識,是從食用和藥用開始的。最早利用茶葉“系咀嚼鮮葉,生煮羹飲”,“啜其湯,食其滓”。猶如今人煮菜湯,亦可視為菜食,故古有茗菜的說法,《晏子春秋》上說:“嬰相齊景公時,食脫粟之飯,炙三戈五卵、茗菜而已。”《晏子春秋》系后人收集晏子遺事寫成的,是說晏嬰在齊國為相時,吃糙米飯,燒三種禽鳥、五種蛋以及茶菜為食。
這種“以茶為菜、以茶為羹”的用茶方式,在我國某些地區仍有遺留。現今云南西雙版納州基諾山當地的基諾族人仍有以茶為菜的習慣,他們外出打獵或勞動時,帶上幾節竹筒飯,餓時在野外生火,采集一些鮮茶葉,揉碎后將所帶干糧和食鹽置于竹筒中,引山泉水煮之,即可食用。另外,在湖南省的桃園縣,當地農民有將茶汁和果仁、豆子等混合在一起碾碎后熬湯喝的習慣,名之“擂茶”,亦是“以茶為羹”的遺風。
由此可以推斷,在飲茶之風的早期,并沒有專門的器具,烹煮茶葉的用具和食器是通用的,或者說食茶之初無定器。作為食器的釜、罐,作為酒器的碗和耳杯等都可能被當作茶器來使用。
茶酒當歌
這件耳杯的主人曹植與酒結下了不解之緣。
三國時期,酒在人們的生活中占有相當重要的地位,據統計,當時酒的消費量遠遠高于秦漢時期。在戰亂頻繁的年代,人們感到命運難以把握,因而放縱自己,盡情享樂,“何以解憂,唯有杜康”,飲酒成為當時的社會風氣。
建安二十三年,曹植與楊修醉酒后乘車行駛道中,私開司馬門。曹操得知此事后大怒,將負責司馬門的公車令處死。不久后,楊修也被殺。為警告曹植,曹操下令禁止諸侯與外人交結往來。這件事,使得曹植漸趨失寵,政治前途變得渺茫。
建安二十四年,曹仁被關羽圍困在樊城,曹操命曹植為南中郎將去營救曹仁。但是,曹植因為醉酒不能受命,讓曹操深感失望。曹操派遣曹植去樊城營救曹仁本是一場勝券在握的戰役,希望以文采見長的曹植獲得軍功,但曹植因為醉酒而辜負了曹操的期望。
曹植“言出為論,下筆成章”,常與四方名流詩酒問答,縱論古今。在當時崇尚飲酒的世風影響下,曹植與酒結下了不解之緣。他借酒廣交才俊人士,借酒傾訴離愁別恨;酒為他帶來了豪氣和才情,使其創作了大量詩文。然而,酒也使他遍體鱗傷。
建安二十五年,是曹植命運的分水嶺。這一年父親曹操去世,兄長曹丕繼位。曹植由父王的寵兒變為時時處處受到監視的皇帝的政敵;由“不及世事,但美遨游”的公子成為“頗有憂生之嘆”的罪臣。在以后的歲月里,頻遭兄長曹丕與侄兒曹睿的迫害,歷盡磨難,更使他的后半生過著“名為王侯,實為囚徒”的生活。
小小耳杯,可以飲酒,亦可以喝茶。而且三國時期,確實已有飲茶的風尚。據《三國志》記載,韋昭是東吳末帝孫皓統治時期的史學家,孫皓好飲酒,常常邀請韋昭竟日飲之。韋昭不善飲,孫皓為了給他解圍,偷偷賜給他茶,以當酒飲用。
倘若曹植能像韋昭一樣,少飲些酒,多喝點茶,或許會是另一種命運吧?
(原載《?人民政協報?》?2023年09月14日?第12版?記者?呂偉濤)
(作者就職于中國國家博物館)